工党的巅峰就在选举大胜的这天

看着最近美国大选的疯癫，还有欧洲大陆一锅大乱战，再来看搅屎棍的内斗，都已经觉得后者是妥妥清流了。说真的，这些年我们看西方政坛这些不着四六的政客，总有种“末法时代”的感觉，而不管是卸任的苏纳克，还是当选的斯塔默，至少还显得有那么点西方老派政客的轮廓，在一群荒腔走板里居然因正常而让人耳目一新。

我对印度裔前首相妥妥没啥好感，但还是觉得他算是给自己母党这14年持续执政的疲态背锅了。保守党从小金毛还在台上时候，民心士气已经一落千丈，更兼特拉斯重重一击，在带走老佛爷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声望带走了一大半，到苏纳克时候已经是苦苦支撑状。

一个是金毛发狂，一个是小白全盲。虽说都不是刻意而为，但一个搞噱头都能把自己卡在半空。一个则是握个手都能把老佛爷带走，执政大喜瞬间变大丧。这两个花絮都形象地映射了当事人各自的政治之路。而能将这样的活宝选上高位，就不不让人发问这得是怎样的体制问题了。

这张BBC统计的民调表其实能看出来，保守党民意支持率早在4年前就开始趋于溃散了，特拉斯在2022年9月上任后还直接促成了跳水，反而是苏纳克任上有个小阳春，但随后又在一系列鸡飞狗跳里创下了新低。

确实如前面某些朋友所说，苏纳克此次大败很大程度上是非战之罪。保守党执政这十四年，在声望最高时，由独占将近一半时间的卡梅伦主持了两场公投，苏格兰脱英公投差点玩崩，英国脱欧公投则是彻底玩崩，后者不仅造成了卡梅伦的提桶跑路，由此引发的一系列困扰还直接带崩了本来还颇有经验的梅姨内阁，让小金毛开启了大混乱时代，特拉斯更是创下了英国乃至整个西方政坛都不多见的短命执政记录。近年来，刚刚走出脱欧阴霾的苏纳克，又遭受到国际大环境与国内小气候的两方影响，经济增长乏力、移民问题突出、阁僚丑闻频爆、党派议员反水。平心而论，虽然苏纳克这人还在拱火地缘政治，并且屡次在中国内政上大放厥词，但这也都是搅屎棍大英的一贯基操，仅从内政角度来说，比起前几位不着四六的前任，他好歹还算能稳住基本盘，2024年一季度时英国的经济增长已经从G7垫底扭转为领跑^[1][2]，通胀率也降至3年来最低，从苏纳克刚上台时候的11%降到了今年4月的2.3%，英格兰银行也结束了连续14次的加息，高利率对经济增长的影响有所减缓，甚至连房地产市场都有所复苏，今年5月的成交量同比增长高达17%，传递了市场复苏的信号。

但是短期内的经济修复很难马上给基层带来获得感，更何况这种修复在大环境衰退中显得格外脆弱。英国预算责任办公室曾表示，“脱欧”将使英国生产力下降4%，叠加前期通胀、物价上涨、地缘政治对供应链成本的冲击，导致英国近年来的民生问题突出，国内五分之一人口处于贫困状态甚至上到了联合国的官网，自2010年以来，无家可归者增加了60％，政府为缓解自身压力而进行公共福利的压缩，甚至都遭到了来自联合国极端贫困和人权问题特别报告员的“问候”^[3]，事实上就是两难困局。英国经济增长也动能不足，并在“脱欧”和地缘动荡冲击下导致贸易波动，相对缺乏韧性^[4]。如果有长期关注英国经济的朋友应该会发现，英国经济近年来的定量预测会相对困难一些，由于内生动力的不足，地缘上出现黑天鹅动荡很容易会在短时间内把前期预测推翻大半。这种不稳定性也影响到了这次大选，分析认为，导致苏纳克提前选举时间的一大原因正是英国下半年通胀预期又将反弹，所以要赶在上半年的经济数据利好出尽的节点抓紧投票^[5]。

当年第一次看到在联合国官网挂出这组数据，我先是揉揉眼，再刷新了两次页面，最后还拍了两下脸。

结果万万没想到，临到投票还爆出了“赌选”丑闻，多名官员涉嫌在大选前利用内幕消息押注，选举搞成了赌马，也确实很有大英国情在此……保守党竞选事务主管连带其妻子、苏纳克的助理甚至安保警员们都悉数卷入丑闻，给了选前保守党又是重重一击，为“搅屎者必被搅”添上了重重一笔^[6][7]。

于是一切如期。保守党这不是一般的大溃败，创下了该党正式成立小200年来议席数的最低纪录。

今年这场选举，保守党创下建党以来最大败绩。可就在上一场2019年举办的选举，却又是工党成立以来罕见的大败。短短几年能如此极端的反复，也是政治趋向极化的一个缩影。

但是又不尽如预期，在大败中，保守党的表现还稍好于预测，从支持率来说，在苏纳克宣布提前大选的那一刻，工党支持率是47%，保守党是20%。从议会席次来说，到选举前夕的预测中，在650个议会下院席位中，在野党工党有望拿下425席，保守党预计拿到108席。而到最后的开票结果，我们发现不管是支持率还是席次，工党都与预期结果有较大差距，回看本文开篇的大选投票意向图，我们能很清晰地看到，保守党支持率再掉，工党其实也在掉，降幅还不小。英国最大的两大政党得票率合计收窄到了勉强守住55%，这也是非常罕见的画面。就像罗思义先生分析的那样：

40%的选民要么没有投票支持，要么积极地反对传统中间党派——保守党和工党。分析一下本次选举的投票构成，主要趋势是：14%的选民投给了改革党——一个比保守党更右翼的政党；12%的选民投给了自由民主党——一个亲欧盟的政党；还有7%的选民投给了绿党——在英国，他们比工党还要左^[8]。

所以我觉得“全西方向右，独英国向左”的说法也有推敲空间。这十来年，在白左意识形态挂帅下，西方的政治光谱已经稀碎，不能用传统的左右观念来套用，有些明明很符合国计民生的收缩政策，按着他们的主流叙事都要划到极右去了。而传统政党往往要迎合这些“政治正确”，反而导致政治挂帅偏离了实际，当选民从意识形态狂热中回过味来开始关注口袋里那三五两碎银，开票结果就会出现反而偏离“主流政党”的情况。这将是未来西方政治在很长一个历史阶段的常态，如果我们的分析单纯跟从他们以往那些大党的叙事去走、去划分阵营，很可能会被现实证伪。

所以，在大胜的风口上，我反而认为这就是本届工党政府的巅峰时刻了。

在内政问题特别是经济问题上，英国面临的本就是结构性问题，断然不会因为一届政府换届所能改变。相反，对于一个病情较为严重的病人，突然更换药方还有可能在短期出现更为剧烈的排异反应，更何况工党内部也已经经历了好几轮碎碎平安，远不复1997年布莱尔领导下的如日中天，本次选举结果的大胜并非是工党诸君子之功，而是保守党这14年超长待机，尤其是中间连着好几任魔怔人和奇葩事累计后，实在过于人憎狗嫌。选民并非支持工党，而是支持改变。因此民调对工党的蜜月期将会较传统成例短得多，待到下半年，上文说到的利好出尽浮出水面时，工党也会在死气沉沉中逐渐左支右绌。甚至斯塔默本人都已经给自己留了余地，表示工党会竭尽全力，但是经济问题恐怕无法迅速获得解决^[9]。

斯塔默领导的工党，首先就将直面雄心勃勃的开支计划及民生保障，与英国财政压力之间的结构性矛盾，虽然统计口径有所不同^[10][11]，但是都测算出英国政府债务最晚到2023年已经超过了GDP总额，光国债总额的利息就已经超过英国2023年财政收入的10%^[12]，同期美国也仅8%。在此基础上，工党竞选时还提出了一系列投资开支与民生计划，包括更为积极的产业政策（希望某些总在窝里叫的人好好去外面捍卫下自己的信仰，让我们相信你们的真诚），将要加大绿色投资，再次重申了2030年燃油车退出市场，为期十年的国家基础设施战略，承诺在未来五年内建造150万套新房，是当前建设水平的两倍，还承诺要聚焦英国的国家卫生服务体系（NHS），承诺每周在英格兰地区额外增加4万次手术和预约诊疗机会，还要关注基层的社会福利保障，甚至还想着要取消大学学费。这些政策一旦实施，庞大的开支无疑将大大加剧本已紧张的财政负担^[13]。对相关质疑，工党则描绘了一副“民不加赋而国用饶”的信心，表示将通过增加富人税收、成立新的国家财富基金投资未来产业等措施，来增加政府收入并避免国家继续举债。堪称是老登子上周辩论主张的强化版。至于后者的创收是否能覆盖前者的开支，我是持高度怀疑态度的。尤其是斯塔默一度师承科尔宾，曾在2020年党首选举时提出将铁路、邮政、水和能源重新收归国有，又在2022年撤回承诺。不仅是自断一条收入来源，同时也体现出此公为了迅速上台的功利主义。后面究竟是选举承诺跳票，还是后者扩大实施，咱拭目以待，结合当前英国政府的社会动员力与工党政客们的执行水平，我坚信前者的可能性更大，而这一定会进一步削弱本届工党政府的公信力。

外交方面，整体感觉与保守党差异不大，继续重申对美英特殊关系的强调，对强化美英澳等五眼联盟国关系的重视，对俄乌冲突的坚持、与中国的竞争合作定位（还搞了个3C准则，compete、challenge、cooperate）。当然这些也都属于场面上的片汤话，实际执行我们可以再用几个月去观察，但结合当前形势与其背后的政治资源，我认为他个人也好、英国政府也罢，都很难跳出既定的框框，无非是如何协调承诺公信力与投入产出比之间的平衡关系。所以，某些国人指望换个英国政府，名字叫“工党”还听着亲切，就对他们改善中英关系抱有希望，也是大可不必。除非像约翰逊的疯癫或特拉斯的暴走，换上个还在轨道上的政客才会有这种改善，而这在苏纳克任上事实上已经完成。现在中国与英美关系的障碍是来自于他们霸权定位的结构性矛盾，而这其中英国更要看美国脸色，所以除非英国来个划时代变革，不然也就这样了。

最后再说说斯塔默这个人吧，我对他的前任科尔宾更感兴趣，也由此关注到了他，这些年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灵活的外围左翼政客。他的经历有些许比其他西方政客更耐嚼的地方，他算是工薪家庭出身，早年的家庭环境也不能算是幸福，父疏离母重病，是家中第一个大学生，在读书时就倾向于马克思主义^[14]，直到2020年还承认自己是社会主义者^[15]，但后面又逐步撤销了自己对意识形态和主张承诺的认证^[16]。在前面自诩粉红的年代里，他以他的律师身份，在人权和反战事务中都有一定的表现，尤其是作为工党党员反对伊拉克战争，后面又有五年皇家检察院检察长的履历，任内曾经实现了历史上首次因起诉导致内阁大臣辞职的纪录，因为在司法工作上的贡献，早在2014年还在标榜“社会主义者”身份时，就早早拿到了爵士头衔，在头衔上挂Sir的时间比布莱尔都早了近十年。2015年工党党魁改选时，他顶住了一些党内人士的劝进，选择了蛰伏积蓄，并在科尔宾任上担任影子移民大臣和脱欧大臣，直到2019年选举工党创下84年来的最差战绩（所以看看这政治都多极端的，两党彼此都动辄就来场百十年未有之惨败），他才开始接任工党党魁，而当时还普遍认为他将是历任工党党魁里任期最短的那几个，而4年后已经入主唐宁街。刚担任党魁时，斯塔默便开始与科尔宾积极切割，放弃了前任在移民、社会公正、外交事务上的大部分议程，并在工党内任命了大量中间派人士。即使这样，党内评价也也不温不火，，一些人批评他“过于沉闷，缺乏说服力”。而他的回应是：“如果别人说你无聊，那也说明你正在赢得这场比赛。”

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妻子正在他要力推的NHS医疗机构任职，同时还是犹太教徒。而斯塔默虽然多次标榜自己是无神论，却不妨碍他陪伴家人参加犹太教活动。作为左翼出身+人权律师，他却支持以色列对加沙切断水电（事后辩解为是认为以色列有权自卫），并且在国内民意70%以上支持加沙停火时，选择了逆行。在他任内，工党开展了所谓的“系统性铲除反犹主义”计划，曾启用斯塔默的科尔宾被以“反犹”为名暂停了党籍。尤其是今年，在科尔宾得到北伊斯灵顿选区工党地方组织一致支持的情况下，还被限制参选，以至于他以独立身份参选进而被开除党籍^[17]。这些都为斯塔默机会主义的政客生涯添上了浓墨重彩的记录，甚至留下了一些耐人寻味的线索，且待他后续执政的表现来证明。

早年这颜值虽然比不上布莱尔和米利班德，但在同期英国政客里也是排得上号了。

据说查三和他这次见面很融洽，毕竟老熟人了

总之，在目前主要国家的掌舵人里，他给我的印象还是相对比较正常的，是一个有阅历、有身段、善于因时变色、却又很少走极端的标准政客，想想也有点悲哀，在现在这群魔乱舞的年代，西方政客里能具备这些基本动作，还能上位的，居然也快成了稀有动物。

一个始终在轨道、但时不时投机、却又没有多少领导魅力的职业政客，领导自己内部暗流涌动的政党，居然让对手遭遇了有史以来的最大败绩，这也是当前西方政坛的一个生动注脚。

作为独立人士，被开除党籍的科尔宾在自己的选区以近60%的多数票击败了工党新提名的参选人，也顺带结束了该选区1937年以来一直作为工党票仓的传统，对于斯塔默的胜选以及在他立场上大幅向中间派靠拢的改革方案，他的评价是：“他没有为保守党施政提供严肃的经济替代方案。”^[18]

紧随佩洛西窜台的“短命首相”特拉斯，则连议员都没保住，在她已经保有了14年的选区，她以600票之差败于工党的特里·杰米（Terry Jermy），她的得票数只相当于自己5年前胜选时的四成。

前几天斯塔默和苏纳克辩论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一位观众指责苏纳克是“一位相当平庸的首相”，随后又攻击斯塔默，声称他“被工党高级成员牵着鼻子走”。

他问道：“你们两位真的是我们伟大祖国下一任首相的最佳人选吗？”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在掌声中，英国即将迎来8年内第6位首相。离世不满2年的老佛爷在位70载，经历了15位首相（其中特拉斯就职还不到2天）。

都写到最后了，说说我的心愿，就当许愿了~

参考

1^英国经济增长缓慢、通胀高企的社会和政治影响 https://www.bbc.com/zhongwen/simp/world-62340251

2^英国1季度经济增长0.7%，创G7增速最快！ https://www.sohu.com/a/789305370_121124400

3^联合国人权专家考察英国贫困问题 警告政府削减社会福利政策造成不必要痛苦 https://news.un.org/zh/story/2018/11/1023131#:~:text=%E5%9C%A8%E8%8B%B1%E5%9B%BD%EF%BC%8C%E6%9C%89%E4%BA%94%E5%88%86%E4%B9%8B%E4%B8%80%E7%9A%84%E4%BA%BA%E5%8F%A3%EF%BC%8C%E5%8D%B31400%E4%B8%87%E4%BA%BA%E7%94%9F%E6%B4%BB%E5%9C%A8%E8%B4%AB%E5%9B%B0%E4%B9%8B%E4%B8%AD%E3%80%82,%E5%85%B6%E4%B8%AD400%E4%B8%87%E4%BA%BA%E7%9A%84%E7%94%9F%E6%B4%BB%E6%B0%B4%E5%B9%B3%E6%AF%94%E8%B4%AB%E5%9B%B0%E7%BA%BF%E4%BD%8E50%EF%BC%85%E4%BB%A5%E4%B8%8A%EF%BC%9B%E6%9C%89150%E4%B8%87%E4%BA%BA%E5%B1%9E%E4%BA%8E%E6%9E%81%E7%AB%AF%E8%B4%AB%E5%9B%B0%EF%BC%8C%E6%97%A0%E6%B3%95%E8%B4%9F%E6%8B%85%E5%9F%BA%E6%9C%AC%E5%BF%85%E9%9C%80%E5%93%81%E3%80%82

4^数据零增长 英国经济停滞不前带来诸多负面影响 https://cn.chinadaily.com.cn/a/202311/12/WS65506d14a310d5acd876e7ae.html

5^苏纳克宣布提前大选，“豪赌”保守党前途 http://www.news.cn/mrdx/2024-05/24/c_1310775860.htm

6^英国执政党“赌选”丑闻笼罩大选 http://www.news.cn/world/20240624/fa79e675c9184e7ba81744dbabd7b1c7/c.html

7^英国政界警界“赌选”丑闻雪球越滚越大 http://www.news.cn/world/20240627/d7760e9b69284c74b0a8d3987fca331d/c.html

8^罗思义：英国大选不是对工党的肯定，他们将迅速失去民心 https://www.guancha.cn/LuoSiYi/2024_07_05_740522.shtml

9^8年内的第6任英国首相，62岁的斯塔默面前不止一个难题 https://usstock.jrj.com.cn/2024/07/05184941399958.shtml

10^英国公共债务超2万亿英镑，为GDP规模的100.5% http://www.xinhuanet.com/world/2020-08/21/c_1126398207.htm

11^英国政府债务62年来首次超过GDP https://www.ftchinese.com/interactive/112991?exclusive

12^英国将成2023年国债利息负担最重的发达国家 10%财政收入用来付利息 https://new.qq.com/rain/a/20230725A084GS00

13^英国工党获得压倒性胜利，如何影响英国经济、外交？ https://finance.sina.com.cn/wm/2024-07-05/doc-inccatak1965369.shtml

14^Keir Starmer has come a long way from the anti-capitalism of his youth https://web.archive.org/web/20210930093236/https://www.independent.co.uk/voices/keir-starmer-biography-michael-ashcroft-nigel-cawthorne-b1914272.html

15^Keir Starmer leadership interview: ‘I’m a socialist… for me it has a very practical application’ https://web.archive.org/web/20201217062111/http://camdennewjournal.com/article/keir-starmer-interview-im-a-socialist-for-me-it-has-a-very-practical-application

16^Sir Keir Starmer scraps 10 ‘socialist’ Labour pledges https://www.telegraph.co.uk/politics/2022/07/26/sir-keir-starmer-scraps-ten-socialist-manifesto-pledges/

17^Jeremy Corbyn tells local Labour party he wants to carry on as their MP https://www.theguardian.com/politics/2023/may/18/jeremy-corbyn-tells-local-labour-party-he-wants-to-carry-on-as-their-mp

18^Jeremy Corbyn re-elected in Islington North after expulsion from Labour https://www.theguardian.com/politics/article/2024/jul/05/jeremy-corbyn-re-elected-in-islington-north-for-first-time-as-independent-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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